五班   徐文红

    4×375，这是个什么数字？

    对每个过去的南京十中和今天的金陵中学的毕业生而言，这是我们所有记忆的一个部分。毕业20年了，如今回到母校，新建的几栋教学楼像是螺蛳壳里做的道场，有些陌生。图书馆、钟楼更添了沧桑却又历久弥坚，仍是那样熟悉。去年女儿小学毕业，带她回母校参观，一一指点给她，我如数家珍，她也兴致盎然。绕至钟楼正面，一方草地豁然开朗——这是足球场，环绕足球场的是塑胶跑道。告诉女儿这跑道长375米，她奇怪为什么比400米标准跑道少了25米。

    为什么不是400米的标准跑道？十中地处中山路，近百年来就一直是南京市中心繁华闹市。在这样的寸土寸金之地，一个中学有偌大一个操场已是难得的奢侈品了，我猜想当初也是万不得已才留下了一个遗憾，但这个遗憾却亦成为十中的特别之处。周长375米的足球场在每个毕业生的记忆里都不会是一个空白，有谁没有在这里留下过自己的脚印？4×375就是十中版的4×400米接力赛。

    那天聚会在足球场上拍照，因尚未开学，场上的草已有半尺深。忽然想起读书时候也是这样，过一个暑假回到学校，先要把草除平，之后的一学期里，就天天有男生，偶尔也有女生在操场踢球。到了学期末，一块一块的黄土露出来，难看得像癞痢头。好在又到了放假时间了，可以养一养，到春天，绿茵茵的，又是一片生机。

    足球场是十中的开阔地，每周的升旗仪式、每天的早操都在这里进行。一到下午，有组织的、自发的足球赛几乎天天都有。最热闹的，要数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了。到了那天，全校的老师同学集中于此，老师们忙着安排比赛的进程，班主任还要照顾本班的运动员；同学们则以全部的热情投入到这难得的热闹中。那时我们的座椅是双人座，没法搬动，所以一到运动会，每人都从家里带上一个小板凳儿，高高低低地坐在足球场上。简单的开幕式一结束，比赛正式开始。这个时候，哪还有谁规规矩矩地坐着看比赛啊，特别是到了最后上演的令全校沸腾的4×375的接力赛时，早踢翻了小板凳儿，拨开了人群，扯开了喉咙，涨红了脸，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给自己班呐喊助威啦。

    都知道十中是南京市响当当的名校，十中的各项体育运动在全市也颇具实力。我以为这实力并非某个或某几个项目拿几块金牌，十中的体育的实力有她特有的内涵。当年读书时，学校的体育活动时间在南京市的中学里是最多的。我们一周有三节体育课——这在今天的中学里也不多见吧——况且另外还有三节体育活动课呢，这足以让人羡慕死。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，几乎人人都有了可以拿得出手且令我们受益至今的运动项目。此番中国女排在雅典再次夺冠，让我想起她们上次获得世界冠军后在校园里兴起了疯狂的排球热，几乎每天课后，排球场上都是兴奋的男孩女孩。当时十中出来的学生人人都可以打上几手排球，一方面借助了女排的夺冠之势，更多的我想应该是我们有一个擅长排球的好老师。

    在我个人的求学生涯中，有的学校仅呆了年把，大学也仅仅是四年，而在十中时间最长，自1978年至1984年整整六年的时光留在了我亲爱的十中。六年中，老师有十数位，每升一级就会有新的老师，唯有姚惠君老师，跟班教了我们整整六年的体育。

    没问过姚老师是不是排球专业的，但知道她在我们还是初中的时候就是国家级排球裁判。有一次，她去作一场中日妈妈排球队比赛的裁判，因为也算是一个外事活动，所以她烫了头发——要知道那个时候烫头发可是最赶时髦的——一下子我们觉得姚老师原来有这么美啊！20多年前，姚老师大概是30多岁，永远是一张微笑的脸，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，从不摆师道尊严的架子，让我们不自觉地要跟她亲近。我那时体育很好，她对我也有些偏心。有些体育课程的考试是打分的，比如单杠、双杠等等，姚老师一般都会给我满分。因为年纪小，不懂事，不知道怎么叫尊师重道，常常跟她闹，现在想起来有时候简直就是要爬到老师头上去了，姚老师也只是佯装生气，过不了一会儿就又带着我们跑啊，跳啊，所以印象中好像姚老师从来都是亲切的。

    虽然是个体育老师，但是姚老师的书法实在是漂亮。在学校的时候就看过橱窗里布置的书画展，总有姚老师的手迹。那时就对姚老师很是崇拜——对搞体育的人一般人都有偏见的——体育老师竟然能够写这么漂亮的字！以后也曾有一次去母校，再次看到了姚老师的手迹，也再添了一份崇敬，走去体育教研组，却是铁将军把门，带着一丝遗憾走了,可是心里总还是惦记着她。实际上，直到自己作了几年老师后，才体会到这样的老师是最受学生尊敬的老师！

    可是，那天聚会，刚走进礼堂，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姚老师，一激动，竟然不知道叫老师了。老师啊，学生该打！